一 秀平小学五年级时学会了钩花,从后座欢娣那儿学的。欢娣是个留级生,比秀平大两岁,那时就已经“发育”了,胸前鼓起两坨,上体育课时上下跳动,经常被班级女生背地里嘲笑。秀平没有笑过她,她天性不是个刻薄人儿,只要人家对她好,她心里边感激都来不及,哪里会去嘲笑。 秀平学得很快,第一次钩块圆形小茶垫便有模有样,唯一让她烦恼的是没有一根真正的钩针。欢娣是有钩针的,她钩花可不是玩儿,是帮妈妈挣钱养家。她妈妈
在安妮·卡森的文本实验室里,特洛伊战争的硝烟与好莱坞的聚光灯完成了一次颠覆性的碰撞。《特洛伊的诺玛·简·贝克》以希腊悲剧为经线、20世纪明星史为纬线,将海伦与玛丽莲·梦露(诺玛·简·贝克)这两个相隔三千年的女性形象编织成一张意义的网——她们同为“美的能指”,在父权制文明的暴力机器中被反复撕裂又重塑,最终成为战争与欲望的永恒祭品。 作为加拿大文坛最具实验性的诗人与古典学者,卡森的创作始终游走在学术
场景 特洛伊和洛杉矶 主演 诺玛·简·贝克 诺玛·简·贝克登场。 序言。 这是尼罗河,我是个骗子。 这两者都是真的。 你是不是很困惑? 这出戏是个悲剧。现在请仔细看 我如何把它从悲伤中拯救出来。 我想你们应该听说过特洛伊战争, 以及它是如何由特洛伊的妓女, 诺玛·简·贝克引起的。 好吧,欢迎来到公共关系部。 那些都是骗局。 是欺骗,伎俩,诡计,噱头,巧妙的计策。 真相
山里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直到五月初温度才明显上升。除了东边遥远高耸的博格达峰上一年四季保持不变的皑皑白雪,山下的雪差不多化完了。就是前几天突然又降临的一场大雪也在太阳出来几小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五一后的一个周末,温度骤然升高到二十摄氏度。突然升起的高温让人意外和惊喜。 天热起来了,塔里斯喜欢往山的最深处跑。平时,他在离城市不远的天山村附近一处院落居住。 塔里斯之前做过好多次公益活动,算是我们
白嘎!一声呼喊从国道318公路上传来。 好些村民跑到坎边去看。一个穿军大衣的司机站在货车边,直着嗓门嚷,你们有谁认识白嘎,帮着叫一声。 郎卡也直着嗓门问,什么事? 司机说,他城里的亲戚让我带东西来了。 郎卡吩咐孩子们去叫白嘎,便和几个年轻人来到货车边。司机已拉开篷布爬进车厢里。他扔下三大包东西,再系好篷布,爬进驾驶室,踩下油门后,车便在白雪覆盖的国道上向前驶去,轮胎上的防滑铁链发出咔嗒咔嗒
C—未知的怯懦为了你 起先,一只突兀的眼睛飘浮在半空,与猛然惊醒的C的凤眼精准对上。C出了一身冷汗,但这并非恐惧导致而出于不可抑制的狂喜……她坚信她的生命从此如日方升。这只眼睛像鳞翅目全变态昆虫一样自主地飞来飞去,或摄像孔般固定停留在随机的落脚处。瞳孔是大海般深邃的湛蓝,上下睫毛都极长。C有过养宠物的经验,一只蓝眼睛的纯种西伯利亚哈士奇,在前年死了,她经常对着这只眼睛陷入深深的忧郁。她从不知怎么
猫童的小说大都以第一人称“我”的视角,聚焦个体青春成长的奇幻遭际与精神潜流。青年作家创作之初阅历、认知等相对有限,往往善于从自我出发,从身边的人与事出发,以对日常生活的诗性建构,叙写个人成长的“私事”,这使其小说或多或少带有一定的自传性。阅读猫童的小说,我们自然可以按图索骥窥见镌刻于他生命中的时代印记,但其小说虽关涉个体成长叙事,却有着较强的叙事自觉,不过多依赖自我成长记忆、生活经验,也不似某些创
你当然可以说这是一部包含着新世纪“文化碎片”的小说,但作者压根不想假装自己有什么文化纯血统,到处都弥漫着拼贴、戏仿……小说像个文学装置,里面处处是互动和彩蛋,专门等同好的会心一笑。写作者宣告自己就是新一代,是互联网哺育的、在全球化与本土化之间摇摆的产物,既不追求和谐整全,也不崇拜古典主义,而是以全新方式描述其身处的世界,修筑自己的发声渠道。我猜写作者大抵出身科班,圆融地处理着文学史和文学理论中的各
推荐语:张德强(南京艺术学院) 杨瞬小说《归乡记》有着精致的类似阿什贝利诗歌的结构,又不似后者那般晦涩。小说开篇很像《局外人》——个性冷淡的叙述者与小说人物“我”,对朋友余盐以及其他亲密关系者抱持毫无来由的疏离态度(尤其是小说同样写到了母亲、死亡与养老院)。但当“我”在余盐葬礼上遇到后者小姨,小姨说“我去照看余盐了”时,读者会意识到这是一篇荒诞风格的小说,很容易从中捕捉到残雪乃至卡夫卡的影子。如
一、丢掉攻略 飞机起飞延误了两个小时。虽然提前得到通知,避免了在机场的无聊等待,但行程的节奏就此打了个结。原计划中,我们一家会在酒店允许最早入住时间——下午三点左右抵达,放下行李,然后奔向热情的芭东海滩。那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光。阳光正好,大海蔚蓝,沙滩柔软,带着咸味的海风不疾不缓地吹拂。我们可以投身海浪,也可以漫步徜徉,或静静地躺着,让日光浸润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我是一个习惯做详细攻略的人,每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南唐·李煜 多年前,在一次通电话时崔卫平建议我读读尤瑟纳尔。 尤瑟纳尔好像没有波伏娃、杜拉斯那么有名,尤其在中国读者这里。20世纪80年代,中国提倡思想解放,换一种活法的口号,全民族似乎都在喧哗与骚动中。那时,玻璃可以燃烧,化出蓝色的火焰,身体的每一根毛孔都在伸展着、沸腾着。于是,波伏娃与杜拉斯,以其诡
与往常一样,他对调情比对婚姻更感兴趣。 ——雷蒙德·卡佛《差事》 1867年7月16日,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他年轻的妻子安娜·格里戈里耶夫娜在维斯巴登度过了绝望的一天。 这年,兄长过世,费奥多尔承当起兄长的债务和难以想象的痛苦。他希望通过赌博改善一家人的生活和经济状况。“我会赢光所有人的。”他对自己的财富搏击术很有信心,
1 去年十二月,哈萨克斯坦国立大学的杰出教授Aldabek Nurzhamal Abdrazakovna曾亲自到访青岛世界汉学中心,她与我分享了她对青岛世界汉学中心的印象,说这个中心最适合进行汉学研究,尤其是在学术氛围和支持体系方面非常出色。作为我们国内研究项目的负责人,Aldabek教授推荐了我和Turgenbay Ainur老师做候选人,经过半年的准备,我们终于收到了邀请函。 在我们抵达世
1 钟馨馨远远飘过去一个欲说还休的眼风时,他正看着一对西人老夫妇像小孩似的手舞足蹈地拉老虎机看得出神。那对夫妇捧着一堆角子一忽儿击掌、跳跃,一忽儿相视大笑,不过是几十块钱的输赢,但他们开心得像中了几千万。杜峻峰有些鄙夷,也有点嫉妒。一心几用着,那个时间他还在琢磨另一个事儿,小项目,他闲了大半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事儿有了点眉目。 曾经,不上亿的项目他都不怎么管,给公司副总们练手,他用以观察手下的能
阵阵雨丝飘来,叶丹秋用镜头纸擦拭取景框。水珠顺着梅枝滑落,在脖颈处激起一阵凉意。她抬头望见石缝里钻出的蕨类,蜷曲的叶片在晨光中缓缓舒展,像外婆布满皱纹的手。空气浮动着青苔与泥土的气息,让她想起儿时在外婆家度过的雨季。 “靓妹,这个角度拍不到梅关门楼上的青草,这样的摄影不够意思啊!”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见斗笠下露出花白胡须。那人指着右侧陡坡:“往上走七七四十九步,当年苏轼题诗的位置
她静静地坐在车里,车窗摇上的时候,黑色的车窗膜过滤了的阳光,柔和地打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伦勃朗的光晕。 宁惊鸿,曾经也是这个姿势坐在教室的窗前。 那时候,她喜欢梳着麻花辫,穿着浅色的衣裳,总是熨帖过的,笔挺。阿嬷总在裁衣服的时候说做人也要笔挺,那时候阿嬷是全村最会熨衣服的,熨衣服五分钟,看得出裁缝的功底,也看得出裁缝的品行。总是会有裁缝店以没空为由,拒绝村里熨衣服的事情,一是熨烫收的钱顶顶少,二
一道白色身影在林间闪过的一瞬,我知道那一定是她——像山神用指尖蘸取白色颜料在暗色画布上随意点出的光点,随着河谷吹来一阵清冷的风,拉出了荧荧的狭长墨迹。 那一刻,天地忽然离我远去,只留下山涧里几声幽远的鸟鸣。我知道我来对了。 我要找的她不是阿芝,是耶利亚。 阿芝是去年离开我的。人老了哪有不走的,只是没想到衰老、死亡、别离最擅长的是偷袭。这人只是躺下去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怎么叫也叫不醒了。算一算,
香港茶餐厅的格局是典型的民国广式风格,绿白相间的小方格地砖,地板和墙上也氧化得有些黑了,一张张方形的折叠木桌子,缝隙处油渍有些发黄,再搭配一张年老包浆的木凳子。形形色色的人进来吃饭,有的人脸上像褶皱的抹布,有的人脸上像紧绷的皮鼓,在这里只用30块钱就能吃一碗沙嗲牛肉面,若是再加6块还能加一杯柠檬茶,但是服务员的态度确实差极了,我不喜欢这样,不过这大抵就是人家所说的港味吧。 我刚毕业就在天水围的一
在秋天的边缘 霜前,两个女人在各自菜园里 做最后的采摘 天蓝得无依无靠 阳光是一朵伸手可摘的苣荬菜花 脚边马齿苋打籽,龙葵提着黑黝黝果实 春天 夏天 一次次除草,暴雨和干旱 它们依旧匍匐着进入秋天 我四十二岁的女邻居 被布留克绊了一下,不要紧的,她说 她拍拍膝盖 把散落的豆角一根一根拾起来。是的 不要紧。上一个夏天她失去了父亲,弟弟 和十七岁的独子,现在 她怀着身孕
白切鸡 国学家问道,白切鸡,如何制? 昨晚我重背了《论语》, 夫子没提。 食不语,寝不言。记得 家贫只念到小学的父亲, 曾用电饭煲授业解困。 抹绍兴花雕、盐,塞进葱、姜片。按键。 备热油姜蓉。放凉斩件。 对坐的国学家睥睨: 白切鸡须用热水浸熟, 骨头带点血才上道。 我这女子难养, 圣人早已预言, 即使大学主修训诂,辅修猎巫, 兼职半吊子家务。 割不正不食、 不得其
凋零辞 云敛翅时,天空空出白瓷盘 某些芬芳正拆解星子的襁褓—— 失重的香气渗入风的脉络,在暮色里 洇开半枚褪色的邮戳 虫鸣缠绕生锈的枝丫,我从树下经过 踩碎满地碎银。那些被时光 注销的遗嘱,正用齿间白蕊 在裂缝里兑现下一个春天。 少女的麻裙蘸着暮色拧出绿意 我仰头接住悬在喉间的月光。当根系 开始拔节,所有坠落都成了 向上的轨迹——看呐,大地正托起 整片星云的倒影 而闪电
暮春的抒怀 四月未半,那些舒展开的 绿色的锦缎,此刻簇拥着傍晚。 光影声色的组合总是随机, 像一行神明的句子,有奥妙的、 宛曲的章法。你看到云的轮廓 ——风赋形一些洁白的虚无。 起风的时刻,虫鸣鸟语的 人间的时刻。那些未被幽暗染指的 漂亮的人们,单车一路的滑行 和笑语……多么无所挂碍的年轻, 在我们之间投下一条清晰的暗河。 你爱我吗?多年后的回答 因冗长以后的悬停 而变
车厢里,怀念一位诗人 山川从窗外一闪而过。去往莫斯科的 铁皮车厢里,我们面对面坐着 说起西伯利亚的雪,有时下在纸上 被流放的诗人,死于一场雪后 如今,他的坟前堆满了鲜花 像是一种全新的告白 曾经的苦难为酒,大地替他饮下 悲伤化作翅膀,随着时间飞走 丛林里,一只小鹿奔跑着 以他的名义,亲吻草叶 在冰雪融化的地方,河水流过平原 接下来,我们陷入许久的沉默 只因一轮落日,正缓缓
每一个盛大的节日都有人死去 先生,如今只剩一条老舟了。 渡河者没有泪,摆渡者没有血。 岸上站满人。眼里鬼火冻结 还能梦到一张瘦脸和坟头杜撰的花环 床头。醉人的哑药摆放多年 现在你厌倦了吗,要脱掉这铁甲 或者闭眼之前再说一次柔软的谎 停滞的时间里你的每句话都是预言。 影子在正午和黑夜消失。带不走名字 它如今成为一床冷硬的被子, 盖在这片无知无痛的大地上 珍重。每当你走近这破窗
正午时分 春已经很深了, 鹅黄的时间披上了苍绿的外衣。 正午时分,鞭炮之声在林荫处炸响, 桐花尖叫着簌簌地落! 一个人,仿佛一个真相, 被一群人挥舞着铁锹潦草地埋掉, 一场葬礼就此结束! 白色的队伍退出绿色的墓地。 春云游动,原野寂寂。 死者的面孔,出现在白杨树上 他,或者她, 终于不再苟活于世了! 也不用追随在时代的四蹄之后, 满脸灰尘。 往事 我的父亲是朴素的王
1 如果粤语讲古大师张悦楷在世,由他来讲一段《作品》编辑部的故事,看谁能抵挡诱惑?好故事常有,而张悦楷不常有,真是遗憾。区区不才,不忍心《作品》的故事埋没,且学讲古佬来一段。老牌名刊《作品》,出过好作品,推过好作家,执过牛耳(曾在三年内,《作品》所发作品五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有过蛰伏。这毋庸多说。《作品》编辑队伍创作实力之强,作为文学现象一直引人注目。众所周知,早期三任主编欧阳山、秦牧和萧殷
不惑之年,有很多故事已然发生,也有很多故事正在发生。我也知道,有的随风散去了,有的正款款地落入心田的缺口和缝隙里,不知道哪一天会生根发芽。读金宇澄的《回望》时,让我感觉“回望”该是人生暮年某个黄昏才开始的事情。那时,我或许会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笑着回首这如梦一场的一生。 但,这个时间点,我回望,得缘于《作品》。 1 七年前的夏天,我在经历了一段焦躁的煎熬后,突然迎来了一种豁然开朗的通透,毅然决
作为一名从内地到广东的再就业者兼文学爱好者,2018年我很荣幸地成为首批《作品》评刊员之一。在充分认识和认可这份省级文学大刊之后,我期待着,期待自己也能像那些作家一样,把自己的名字也嵌进《作品》里。 然而,造化弄人,好刊难进。无论我多么努力,无论编辑老师多么有慧眼抬爱之心,我的长篇散文《小村》稿子送审多日,最终没有通过终审——似乎总欠那么一点点火候。 我并不气馁,继续写,继续投。散文不行,就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