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么跟你说吧,时间于我来说,只是个空洞的概念。但我还是清楚地记得,再次打扰我清静的,是个潮热的夏天。 大抵是上午10点,小华匆忙赶回家里。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十分惊慌,进了卧室就赶紧搬了把高凳子。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把凳子挪到大衣柜前面。接着,小华借助凳子的高度,找到龟缩在柜子上层的小木箱。小华的动作轻缓,像在呵护着一个幼小的婴孩。他好不容易才把小木箱移动到地上,开启了暗锁。啪嗒一声细响
奥莱娜月底来。 电梯门滑开,当我看到“小红帽”就站在门外时,这句话就如被撞针引燃的子弹,不受控制地冲出了口腔。 就在刚才,“陈二代”打电话说有好消息告诉我,让我立刻去他办公室,我一听立刻冷冷地笑了。自从父亲倾其所有,投资了“七彩城”这个大型商场后,短短十多年时间,我们哥俩就只剩下了“富二代”的名号,和一个无底洞般的商场,每天不是被催缴电费,就是接到法院传票,哪儿还有什么好消息可言。 商场刚建
(一) 每天早上都是,不到五点,老钟就醒了。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也可以说,自从住进医院,他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这个院子里,住了很多人,住的都是让医生判过死刑的,但一时半会又死不了的,离医院不远的,但房租低且又能炒菜做饭的,是患者和患者家属们的大杂院。院里的公用水池上,一大早就能听到水管放水和洗碟子刷碗的撞击声。有的家属还专门从乡下带来好多只老母鸡和鸭子,养在院中笼子里,每天不光是听着鸡鸭叫唤
1 那是一个秋末初冬的周末下午,阳光极好。我抱着嘟嘟,坐在西19街坊门口的混凝土墩子上,中午所发生的事情使我整个人处在委屈又孤立无援的状态中。不争气的鼻子捕捉到了各种气味,炒板栗的香气,“吱啦吱啦”冒着热气的淀粉肠的快乐碳水味儿,枯落梧桐叶的苦涩和西19街坊门口麻将桌上的烟火气。我饿了,好想把这些全部吃掉。可是,没有一种气息独属于我,就连孤独的梧桐叶都不属于我,我只好饿着肚子。 天气预报当晚有
我被通知裁员那天,阴雨。我站在公司门口巨大的法国梧桐下,等一趟公交车,随便把我拉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反正我不想再回那个宿舍了。 水珠集结在头顶的树叶上,吧嗒吧嗒落下来,似在提醒我什么。是什么呢?一直躺在我记忆深处的,是躲进老家玉米仓上,听雨声悠闲散落大地,还是在守山的小屋里,听老关黏稠的鼾声,唤出屋顶缭绕的炊烟。老关,我的忘年交,一别十年,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想念排山倒海,越过边界,把我扑倒在看似繁
十多年前,我曾为唐哲的作品《在鸟巢边跑步》写过序。那时,他已经在儿童小说创作领域摸爬滚打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此后,尽管联系不多,但我一直关注着唐哲的创作。在30多年的时间里,他深耕儿童文学,成绩斐然:因《唐豆豆成长日记》系列深受小读者喜爱,被亲切称为“唐豆豆之父”;因“金牌三人组”励志幻想系列畅销,被冠以“奇幻大王”的美誉。 唐哲的儿童文学作品大致分三类:一是生动活泼的校园题材,比如《学霸养成记》
舍不得 厨房里有一瓶鸡枞油,是姐姐去年夏天送的。她说,煮面条的时候,你记得放一点儿。鸡枞是云南的珍贵山珍,每得到一点儿,就用香油炸干,用瓶装好。煮面条吃的时候,每一个碗里放一点儿,味蕾就盛开了。 从小到大,这种在任何时刻都舍不得放开肚皮吃的美味,养成了珍惜的习惯。一珍惜就舍不得吃。仿佛我的怀抱里还是从前妈妈和奶奶那些尖脚细手的日子,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小时候,我只要偶尔舍得一次,奶奶就会即
一 历史的天空中,时而会呈现出一些独特的光芒,像璀璨的星辰,把人世间或人性中阴暗的一面照亮。比如魏晋,虽是一段江河日下、血流漂杵的乱世,但一些生命,却活得风神潇洒,无论性情精神、行为处事、生活状态都像山野大地上美丽的鲜花,绽放出奇异的风采。 待有秋风起,江南鲈鱼脍。 《世说新语·识鉴》里有一则张翰秋天想念家乡小吃逃跑的故事。说的是江南世家子弟张翰已经在西晋位高权重的齐王司马冏幕府里做幕僚,有
一 “爬上去!爬上去!”喊叫声整齐划一,像事先演练了很多遍。稚嫩的声音,波浪一样,传递出一股把人向上推的力。 被我们一大群小孩子团团围住,像首领一样挺立在中间的那个人,是村里的一个傻子,整天无所事事,与孩子们厮混在一起。一个村子,总有那么几个傻子。别看他们终日游手好闲,名气似乎比任何村民都大很多。傻子们不同,名号往往传得更远,茶余饭后,被更多的人挂在嘴边。 这个傻子,名头尤其响亮。这得益于他
母亲的菜园 院外有一块空地,原先是我们家的自留地,我记事的时候,母亲砍了几捆竹子,将自留地围起来,在里面种菜。那会儿,我们吃菜很困难。母亲就动了心思,把自留地变成菜园子。 母亲进山去砍了几捆竹子。我一开始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用竹子,用树枝不也一样吗,我们家周围的山上多的是树木,砍一捆树枝不费什么劲。母亲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山里去砍竹子呢。我没有问母亲。直到母亲开始圈地,我才明白,竹子劈开后,再绑到
一 南召大宝天曼! 说实话,我所处的地理位置离宝天曼并不远,并不远是泛泛而指,到底是多远的距离,准确来说也就是160公里,正常时速开车两个多小时的距离,比起外省穿越几个城市跋山涉水来的,真可谓不算远。可是长久以来我只听闻大名,还真没去过。 不是不想去,也不是没机会去,而是我固执地认为,人和一座山之间的缘分,就像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也是需要因缘的。万一哪天,对的人对的时间一切机缘和合,岂不是更妙
夜色擎着朦胧的醉意与含糊其词的呓语,隐去三分之一的身形拉扯着盛大的云幕,便使得一抹若隐若现的灰白沿着东方攀缘而上,而大地此时还一本正经地屏着呼吸。纵然黎明的脚步比草叶间跳跃的露珠还要轻盈,不落一丝纤尘,不着一记印痕,那从某处屋檐下探头而出的青灰色烟雾,在空中娓娓舒展,片刻就用歪歪扭扭的不规则丝线打破了村庄的平静。 一旦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默契被打破,这种即将到来的扰攘与喧嚣便接二连三地纷至沓来。先
薄荷雅 豆腐香 我在办公小院里栽了几棵薄荷,它们亭亭玉立,卵形叶片节节攀上,颜色渐渐变浅。最上面的几片嫩叶往往被我或同事采摘,不是放在嘴里咀嚼,就是清洗后泡茶喝,享受薄荷特有的芬芳。每每沉浸于薄荷美妙之中,浑身便有通窍之感。 有时候,我发现小院里的薄荷叶被虫子啮噬,心里闷闷的——怎么好端端的叶片变成了筛子眼呢?于是,我蹲下身子、低下头,在叶片的背面寻觅罪魁祸首。这是一种颜色碧绿、体形微小的虫
古时北方陆路交通发达、南方水路航运发达,但在南阳盆地,则是水陆并驾齐驱、各有千秋,甚至陆路略胜一筹。作为南阳盆地对外交通的重要组成,汉江流域在南阳盆地通航的河流有三条,即所谓“三河入汉水”。 西边的丹江,流经淅川境内“鸡鸣闻三省”的荆紫关码头下游处进入湖北,于丹江口注入汉水,航道紧贴盆地西南边缘匆匆路过。 东边的唐河发源于方城七峰山下,上游的潘河和赵河交汇于赊店码头,称唐河,赊店现属于社旗县城
诗集 我写出了一部薄诗集 它在你的树林嫩叶中,在你经过的人群 背影中,在最深的一个伤口里 不是一首,而是一整本的诗集 以柔韧的细线一页页穿起 我以每天的劳作增加诗集的厚度 但我不能将它取出:一整本的 战栗,和喜悦。每一页的黑暗 每一根光线。如果它能够取出 你也能够得到永恒的死亡 井水 已经没有这样的仪式了: 冬晨的水打上来是温热的 可以立马洗净我们脸上的泥灰 井边有老
捉迷藏 1 月亮投来羡慕的眼神 它想加入我们的游戏中 捉有捉的得意 藏有藏的窃喜 道具不必太多,只需 一抹夜色,一处草垛 风,是我们甩给世界的一件 多余的外衣 2 我们携带捉与藏的基因 走进迷宫一样的命运里 说到胜算,两个角色 皆一脸茫然 我们捉住的,往往只是自己的溃败 和溃败里的 一声叹息 3 见鬼去吧,命运 有人悄悄拭去星宿的记分簿 有人背对月光,在规
虚构一个村庄 柳树上,野鸟叽叽啾啾 仿佛说着一件不容反驳的事实 年龄越大,距离自己安心的地方越远 我总会梦见,父亲活成了 管理户籍的老头儿 把我从庄稼地中择出去 此生,我与故土注定存在着 野草与庄稼的距离 我只能虚构一个村庄,安放思念 如今,思念我的人也离开了村庄 就只剩下村口他栽下的柳树 回乡 村西头,那棵从未结出甜果子的杏树 十字路口,几块被老人坐得锃亮的石头 还
一 你是被炸药喊出来的 你是被采石机挖出来的 你是被磕石机一粒一粒磕出来的 你是被大眼小眼的筛子筛出来的 我注意到那个端着筛子的人 蹲着 躬着 盯着 从600吨一个批次的石子里 认出了你 这个认出你的人 前世一定和你是兄弟 二 如果这粒石子也认出了你 谁先流出眼泪 谁先张开双臂 谁是兄长 谁是兄弟 要不先打个招呼吧 听听是武当山 神农山口音 还是大别山语气 三
月亮爬上窗台的时候 思念便不再躲在信封里徘徊 它化作一缕轻柔的风 穿过山河,吻上你微凉的脸颊 桌上的月饼切成小舟的形状 载着儿时的歌谣漂向远方 母亲的手指沾满桂花香 在电话那头轻轻说 月亮圆了,日子总是甜的 父亲泡的茶还冒着热气 茶杯里荡着整个童年的星空 他沉默的笑皱成波纹 一圈圈荡开 圈住所有未说出口的牵挂 如今我站在城市的霓虹下 抬头看 同一片月光织成网 打捞
被云朵,反复拉伸的地标 诸多回声,在修改我的漏洞 现在,我不是站在楼顶 是矗立云深处 我随手,扯下一片空中滑动的溪水 便能在波纹中指认 这耸立,被云朵拉伸的“地标” 内敛了,秋水长天的笔墨 它用力学 重新繁茂出文化的新词与星光 而突出,还有那些意外的部分 促使它的书卷气,压低了一场风花雪月 它让我的枯笔发芽,置换出众多古人的绝句 楼入天,千卷落日 我入云,鸟瞰山川 谁
疑问,操着外地口音 木质,品头论足。水土不服 包容的目光也锋利 没有半点儿委屈 用呼吸平复湍急 从容、淡定盖不住心乱如麻 突兀 被眩晕的石头击中 没来得及犹豫 径直穿过 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沉寂中消失殆尽 目光里的冰,不是一天结的 断桨,泛不起波澜 原地打转的从前,已是废墟 就连荒芜也井然 你转身后 你在我叹息的尽头转身 决绝,不着一字 僵住的手 像一只折翼的苍
长风送秋雁 不问南北 排成一行行沉默的句号 写在天空的背面 风是自由的笔 雨是未干的墨 而大地 静静地接住每一片飘落的影子 我站在村口 看它们飞过稻田、老屋 还有我年少时的梦 没有告别 只有翅膀划过的弧线 这不是离别 是季节在练习飞翔 用迁徙的轨迹 写下 你记得我 我也记得你
夏夜,被巨大的寂静包围着 等待一场雨的降临 需要隐藏自己的灵魂 像咀嚼时光的无奈 从隐喻的部分说起 每一种表述都无须停顿 渴望于雨中成为一场雨 还需要登上一座高山 推着日子前行 月色照进石头,成为石头 风吹过草木,成为草木 上山,下山,收起鸟鸣 想象总是大于眼前的风景 我的献歌来源于脚下的影子 故乡留给我的那一部分 是一个季节的更替 生命中的那条河流 依旧川流不息
三叔公总说 稻子低头不是认输 是丈量土地的心事 六月,蚂蟥粘在腿肚上 父亲弓着腰退进稗草丛 水田泛起铁锈味 他的脊背是一张拉满的弓 射出的箭矢早已埋进粮仓 收割机在远处轰鸣 他仍用木锨扬谷 秕子被风刮到一旁 像些轻飘飘的谎话 饱满的籽实砸在麻袋里 闷响如叹息 母亲送来中午饭 几片南瓜、几个辣椒、几根青菜叶 底下还卧着一枚煎鸡蛋 她撩起衣角擦汗时 露出半截晒蜕皮的
一个人从村庄里生出来 就像是稻子、麦子、苞米、棉花 从庄稼田里长出来 我生在夏天 也曾一遍又一遍地走上坡道 逢多雨不涝的日子 就看庄稼田里。那些 高大,郁葱的谷物 我曾经观察过一株麦子 如今被割了去 再看空旷的田野,再看 空旷的田野,沉思 连它的纹理都想不起来了 在村庄,每年秋天都在收割 从不影响每天的炊烟 被遗忘掉的谷物。在田里久了 就成了看不见的土壤
夏天的雨淅淅沥沥的,慢慢地把宛南的土地泼洒得湿透,为酷热沉闷的天气带来一丝清凉。雨水把溧河边的柳条压得低低的,村子里雾气蒙蒙,一块青石碑静悄悄地立在村头。雨水顺着碑面往下流淌,像是时光也在默默流泪。我伸手摸了摸被雨打湿的字:“南阳许烈士子和抗日纪念碑”。望着那一笔一画的十二个大字,似乎还带着温度,像是八十年前的鲜血还没冷。远处传来小孩们的欢笑,声音撞在这一片安静的土地上,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空气里
地道战 在冀中平原,土洞牵手地窖 编织纵横交错的密网 烟囱如哨兵,村庄隐入地下长城 八路军、游击队在黑暗中穿梭 巧妙埋伏,布下遍地陷阱 让侵略者的铁蹄,寸步难行 从灶台钻进隐藏的入口 射击孔闪出驴槽,一支黑黢黢的枪管 向敌人射出愤怒的子弹 水井壁开凿的通道,声东击西 古钟悬挂于老槐树 以约定的暗号,让声音传递敌情 岁月沉默于冉庄的深处 历史的回放,穿过幽长的地道 那支
咸 洁白的盐粒,搅动味蕾 在蔬菜里搬运饕餮大餐 那时,高原上的湖水正接受筛选 一群岩羊正把嘴对准悬崖 从石头里舔舐落日咸咸的余味 这是一种人间的味道 落在地上叫霜,融在水里叫盐 流进眼眶是泪 滴在心上,是一道深深的伤 而现在,它却化身汹涌的思念 月光下你清瘦的影子 像一股腥咸潮湿的海风向我袭来 甜 落下这个字时,心已流蜜 已被嘤嘤嗡嗡的蜜蜂领向花海 已被风高高地荡起
你波光粼粼的怀抱里 一株水草和野鸭子交换了爱的真谛 阳光在堤坝上飞溅出浪花 比宝天曼的巨石还要大的云 在风的低音部投下清凉的倒影 树木和花草互相致以热烈的问候 高大的白杨树向着太阳,向着风 万物皆在川流不息的映像里沉浮 我喜欢看你披着风 从宝天曼的沟壑里走出来 从牛蹄般的泉眼里走出来 母亲眺望东山时,你从东山 火红的太阳里走出来 我曾躺在你的怀里 亲吻长一声短一声的蝉鸣
文学作品是现实生活的反映。一个作家在反映现实生活时,敢于直面生活的真实,是很不容易的。因此,恩格斯称赞英国女作家玛·哈克奈斯的小说《城市姑娘》时曾说:“您的小说除了它的现实主义的真实性以外,最使我注意的是它表现了一个作家、文学艺术家的勇气和它锋利的笔触,还有社会责任感强烈的使命,我替读者感谢您……”鲁迅先生也在《论睁了眼看》一文中说:“世界日日改变,我们的作家取下假面,真诚地、深入地、大胆地看取人
刘远彬的小说《奋斗的青春》,以赵旺跌宕起伏的奋斗史为轴,在城乡巨变的辽阔图景上,镌刻出一部关于奋斗、青春与故土深情的时代叙事。这部作品远非简单的个人发迹史,它是一曲献给无数漂泊灵魂的深沉赞歌,更是一幅描绘乡土中国精神韧性与伦理温度的厚重画卷。 青春的棱角:奋斗的原始驱力 赵旺的奋斗始于城市边缘工地的泥泞。开篇与工头牛大力的冲突,瞬间点燃了他青春的热血与桀骜。那柄掷出的铁锨,是对尊严被践踏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