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古中国的哲学把天、地、人称为三才。人本来生于天地之间,却因文明日繁而心萦于世务,身陷于尘网,不得亲近自然。隐士逸民之类是例外,但是离群索居并非易事,不仅长沮、桀溺实际上难与鸟兽为群,就连谢枋得、张岱之流在日常生活上也必然有许多困境,《招隐士》一文早已危乎其言了。一般士人的折衷办法,是在春秋佳节登山临水,访寺寻僧,短则一日跋涉,长则旬月流连。至于游者,当然勇怯有别,劳逸各殊:有的像袁枚,既怕
第十章 英国作家多丽丝·莱辛: 一个写小说的人在写一个写小说的人在写小说 作者按:本章小说引文出自多丽丝·莱辛:《金色笔记》,陈才宇、刘新民译,译林出版社,2000。 在学校教小说创作时,我不时强调,到了21世纪的今天,基本上没有什么小说创作形式是没被尝试过的。由传统的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到意识流、新小说,再到后现代主义的后设小说/元小说(metafiction),我们能想到的小说
最戆直的好汉 —武松 武松是个正气凛然、逆来顺受的铁铮好汉。不管是原来的武松,还是当了行者的武松,《水浒》读者均拜服其丰姿,连以诛杀梁山人物为务的《荡寇志》写武松结局亦无丝毫不敬之意。武松的性格有自招祸患的一面,却不是一般读者所易察觉的。 自武松出场至投靠二龙山(自后就变成集体行动的一分子了,个人因素随减),苦难一个接一个。乍眼看去,他所受之苦并不比林冲温和。这样讲忘记了林冲、武松二人之间有
胡适的饮食生活 本名胡适之的胡适,他之所以改名,据悉乃因推行白话文运动时,他到处打笔战,有人讥诮他,连名字都不是白话,如何从事此运动。于是他去了“之”字,变成了“胡适”。又,一九三一年时,清华大学举行新生入学考试,国文这一科,由名史学家陈寅恪出试题。其中的一题,就是做对子。上联为“孙行者”,要对出下联来,结果一半以上的考生交了白卷。当时正值白话文运动蓬勃发展,在矫枉过正下,有人在报上攻击清华不该
编者按:今年正值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为铭记历史、弘扬伟大抗战精神,特推出本小说专辑。 抗战文学是民族记忆的重要载体,通过文学重构历史现场,长城永不倒,精神永传承。本专辑精选全国部分省区市著名作家创作的抗战小说精品,期待这些文字能如精神灯塔,照亮民族复兴之路;80年砥砺奋进,新时代再创辉煌。 后院那扇门,咿嗳地响了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有福相的老太太,穿着尖细的小鞋
陆南才终于收到陆北风托人从广州带到香港的信,简简单单的一段话: “哥,省城常有风雨,但别担心,爷和兄弟们都平安,生意都在维持。香港的事情要全部由你担当,辛苦了,爷说希望你听从庸老板的吩咐办事,也希望你多往探望聪。其他一切见面再谈,天气多变,风向不定,顺风为上。保重。弟。” 庸老板是杜先生,本名杜庸,后改庸为镛。爷是葛五爷,嘱咐陆南才照顾仍在医院养病的儿子葛煌聪。风雨,生意,辛苦之类,都是闲话家
傍晚,城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但看起来不过是为黑夜增补一件小气的嫁妆而已。 我走过大三巴牌坊,附近依稀可见橘黄的灯火,已是城里最亮的地方了。春寒让所有的灯光都毫无意义。一个报童精疲力尽地倚在大三巴下的台阶边上,有气无力地喊着:“卖报卖报,《东亚日报》,卖……卖报……五毫子一份。南京号外,陈公博先生与日本首相会晤,共商国是……” 报童估计是饿得快要晕倒了,身子一斜便没力气再喊了。那些没人购买的报纸随
清晨,传来消息,赵大娘过世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侯,蒋建满坐立不安,他要去祭奠赵大娘。 蒋建满九十挂零,从乡长的位上离休,现住县城,而赵大娘家居乡镇,离县城几十公里,九十岁的人了,出行还是令人担忧,尽管如此,蒋建满仍执意要去,儿子只好驱车前往,把父亲送去。 蒋建满来到赵大娘的灵堂前,两手抱拳,给赵大娘深深地鞠了一躬。当离别赵大娘家时,儿子从后视镜中看到,父亲有两行泪从眼中溢出。 蒋建满叹了
1934年夏,山西汾阳灵岩寺。第一炉香燃尽时,盘坐在露天佛堂的柳毓娘似乎听见了铁佛的叹息。 多宝塔檐角的铜铃在晨风里叮当作响,塔下五尊通体乌青的铁佛浸在淡金色光线中。中间那尊垂目拈花的佛掌纹路间还凝着昨夜的雨露。毓娘想起七岁那年祖母给她讲的,祖母还是孩子时,听祖母的祖母讲述奉资造铁佛时的情景—老师傅将数吨晋城铁锭、整整十骡车刀枪剑戟等兵器和五箱银元宝倒进沸腾的熔炉:“这些东西有精气神,造成的佛像
今晚在腰窝镇宿营,建军恣得一蹦老高。宣传队长希娅说:他还是个孩子,才十四岁。他脖子一拧,希娅姐,我是大人了,看看快赶上你高了!说着就站在希娅脸前比,建军的手在他头顶平伸,冲到希娅的额头,说,看看,是吧?希娅说:是—是—小机灵鬼儿。 八路军二十四团和冀南七分区宣传队,在途中跟杂牌兵打一家伙儿,他们不敢跟二十四团过招儿。 二十四团在鲁西、冀南一带堂邑、临清、聊城、大名、清河、南宫都是响当当的,鬼子
将军泪 “将军泪”的同题文本,已经有了很多。“将军”给人的感觉是威风八面,为什么流泪了?有道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嘛。不轻弹,一定是有啥东西重重地击中了他。 我的族叔公是一位正经八百的将军,国民革命军第62军中将副军长。练将军是闽西客家人,云南讲武堂步科毕业,从基层军官干起,一直到副军长的位置。军长也是客家人,梅县蕉岭客家,姓黄。因此,这个军,差不多是客家军。不说别的,闽西客家籍的各级军官就有近百
暗恋是会生根的。 他的暗恋,全长在诗歌里。 他每天都写诗。整整一年,他写了三百多首诗。 每一首,每一行,每一个字,都是他对她美好的幻想。 这些诗写在本子上,写在博客上,写在校刊上。很多人都知道,在中文系,有这么一个写情诗的男孩。 她似乎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她始终只是他生命中那个渐渐远去的模糊的身影。而他也终于没有勇气,将这份爱公之于众。 后来出现了另一个她。 第一次,有女孩主动邀他看
我在寻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无双。我已经找他很久了!至于为什么要找到无双,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找到无双。 我对我的童年伙伴张三说,你认识无双吗?听说他小时候经常和你在一起掏鸟窝。张三上下打量着我,摇了摇头。 我对我的幼儿园老师说,你认识无双吗?听说他曾是你最喜爱的学生。幼儿园老师微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对我的大学同学说,你认识无双吗?听说他曾是你最铁的朋友。同学狐疑地看着我,摇了摇
雨早已停了,风还在刮着。 岸上的人越聚越多,骑车的和步行的都停下来,抻长了脖子朝湖面上张望。 那个挤在人群中的孩子,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突然,他跑出人群,一边跑一边哭喊:“妈妈,妈妈……” 我也想妈妈了,虽然才离开她两个小时,却像分别了一个世纪。 回到家,推开院门,我看见屋子里围了一群人,有亲戚、邻居和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他们把母亲围在中间,每个人的嘴唇都在嚅动,反复说着一些意思相同的话。
父亲去集市上卖那只大母羊了。一家人过年的花费全指望这只羊呢。 父亲走后,我们都眼巴巴地盼望着,盼望父亲给我们买回来猪肉、鞭炮、新衣、糖果…… 直到半夜,父亲才踏着积雪归来。 一进门,父亲就一脸沮丧地蹲在地上—他说卖羊的200块钱给小偷摸了。 在母亲的叹息中我们那个年过得凄苦而愁闷…… 多年后我去外地读大学,和同村的小敏成了室友。在遥远的异乡,我们相互慰藉,很快成了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虽
当我还不是我的时候,我被爱送进生命之门。 我得到确定,是因为爱更眷顾我,在生命之门里我开始了心的跳动。 门为我紧闭着,我仔细聆听门外的音乐,跟随着熟悉的呼吸手舞足蹈。当我轻轻叩响生命之门时,我已成为母亲最大的骄傲。 门里的空间越来越小,我有些急不可待,却不知要打开这扇门是如此艰难。 我屏住呼吸,等待门的开启。门外巨大的呻吟声把我穿透。 这是一扇古老而年轻的门,当她完全打开的时候,我嚎啕大
李老得了老年痴呆症,儿子李华带他到全国各大医院去医治,但没有什么效果。李老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没享多少清福就这样,让人唏嘘不已。 那天,老家的远房外甥小强听说李老生病,赶来探望。小强虽然是医科大学毕业,但见到李老后,也感到束手无策。他伤心地拿出老人的日记看。 第二天,小强对李华说:“舅舅,我想到一个办法,可能对公公的病有效。”李华将信将疑地望着小强。小强说要带李老回乡。 那天,春光明媚。小强
他和她经两年的热恋,终于结婚了。 她对他事事关心,使他心中甜蜜蜜的,十分好受。 一年后,她无微不至的关心,使他有些被管得太严了的感觉。两年后,他和她因小事而口角。三年后,他和她的争执越来越频。她对他说:“我们分居吧!” 她拿了一个皮包,回到娘家去。那天晚上她辗转难眠。他独自一人在家,整个晚上没合过眼。 第二天,下午五点,她到香香咖啡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们婚前经常准时在这里见面。
坐在山顶上,任晚风吹拂。 她陪着他一起看流星,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他肺癌化疗后不见起色,医生最终放弃了医治。 “记得我们的相遇吗?”她问。 “嗯,多年前在这里,当流星划过,我看到了你,美丽的大眼睛。” “你是上苍赐给我的天使。” “你,一定要好好爱我的小天使。他是我的再生。” 他吃力地把手贴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去年那场车祸又浮现在眼前,她失去了明亮的大眼睛。他侥幸平安,却被查出是癌症的末
据说,如果一个陌生人与你有三次不期而遇,说明你跟他有缘。 认识高树,还是因为一场小小的车祸。那天我骑着摩托车,刚刚拐入巷口,他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我一慌神,撞上墙角。 为了表达他的歉意,他执意要帮我把摩托车送去修理,其实只是擦伤外表,我不介意。 过了几天,我们又在同学聚会时遇上,原来他是我的学长。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多次的不期而遇,终于让我同意他的说法,我们之间有缘。我们开始谈恋爱
她不见了一边耳环。 那是一颗珍珠。 收到一对珍珠的时候,她原想拿去做戒指。 两颗一模一样大小,一模一样光泽,做两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一人一个,多好。”她雀跃。 他给她诸多理由:“珍珠戒指不适合男人,太麻烦不能沾到油、不能沾到汗、不能碰到香水、不能……” 她静静听,不说穿。 她把珍珠交给首饰店的人:“做一对耳环。” 曾经多次要求:买一对情侣表,一对一模一样的戒指,一对…… 他不说
那白玉般的纤长手指,轻轻地钩起了那雕满花纹的小茶壶。壶嘴一斜,一道涓流就溢满了精致的小茶杯。 那双眸子盯着那道涓流,那小茶杯,一眨也不眨。阵阵茶香腾腾漫开。那双眸子突地一亮,从小茶杯移到对面的另一双眸子。 对面那双眸子的瞳孔像突遭强光照射那样,骤然收缩,移开。 “就离开?没的商量?”发亮的眸子追逐着闪避着的收缩瞳孔。 ………… “喝干这杯古盐茶再走。”纤长的手指指着那小茶杯。 像干裂树
她很不以为然,只是女儿毕竟年轻。 哪有人会不想做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还要有世纪婚礼才会一生无悔。女儿这样对她说。 不值得。她心里嘀咕,没有说出口。 婚礼的筹备像倒出来的沙,粒粒都要是精品:酒店晚宴,六星级的;新娘礼服,顶尖设计师设计,婚纱上面的水晶配饰,精挑细选,容不下半点瑕疵;新郎的礼服更要讲究,总不能是曾经的二手货…… 以后两口子的居所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装修了,虽然两个人的薪水不高,
大事将成前夕,女人的心思会发生巨大的变化,甚至扭转。心理学家的研究结论在丽莎的身上得到验证:她现在严重怀疑嘉铭是否诚心迎娶自己。 恋爱后的一切指向婚姻。丽莎心心念念要嫁,但嘉铭却对领取结婚证并不积极,这让丽莎暗自垂泪,如若后悔,怎么对得起三年来的感情付出? 婚嫁是一个人向对方托付终身,比生死更为重要。在两家人商谈过嫁妆、聘礼、结婚吉日之后,丽莎决定和嘉铭郑重谈谈。 婚礼怎么办?你到底咋想的?
张婶与李伯是夫妇,却经常为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事吵架。 两人先由争执升级为情绪化大吵闹,互相埋怨,言语就有些出格了。 张婶说我这一辈子错嫁了你,倒大霉了,日子从没有伸抖过。 李伯说我这一辈子才是错娶了你,日子过得一点不爽快。 岁月留痕,雪泥鸿爪。 两人在光阴荏苒中平添白发,都到古稀之年了。 年轻时两人同床共枕,都睡得沉,谁也不打呼噜,静得出奇。 然而,泥巴快埋到颈子人近黄昏时,晚
现在铁匠已经很稀少了,更别说女铁匠。很多年以前,一个家庭里一人有手艺,这个家庭的生活一定向好。手艺就是家族的链条,一代代相传。然而,时代变了,随着高科技的突飞猛进,很多需要人力资源的事都被机器代替,所以人也变得懒惰,有的家族传承下来的手艺都被后代遗弃。 今天我说的这个女铁匠,她的家世并不会这门手艺,而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她从一个小山村嫁到鹏溪镇的一个铁匠铺后,跟丈夫杨勇一起打铁为生。 女铁匠叫丁川
有一天,家中来了一个汉子。娘下地干活还没回来,只有大姐一个人在家。 汉子是来买我们家小黄牛的。他没有立即坐下来,而是围着我们家的小黄牛,左看右看,最后还把牛的嘴巴撬开,看牙口。看完后,他才坐下来。 一会儿,娘回来。双方谈得很顺,交易很快达成。买牛汉子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后,非常同情。临走时,他多给了娘一百元。那时候,这个可不是小数目。娘的眼泪溢出眼眶外。当他获悉娘有意提前给大姐找个婆家时,他更是满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没有眼睛,只能依赖房间临街的那个窗口。 每天傍晚她都会站到窗前,等待。晚风是一天里边最有耐心的风,像个称职的信差,把各种信息搂着、卷着,或者拖拽着准点塞进那扇小小的窗户。她对这条街的一切运筹帷幄:一个师奶锅里的面糊煮焦了,一个稚气的声音在旁边哭;有个女的手滑打烂了盘子,没有人怪她,她自己嘤嘤哭;有人因为撒了太多盐而摔了盐罐子;还有人被烫了一下甩飞锅盖……做饭真是件危险的事
薄荷鲜 我早就怀疑这种乡间小草并不配享有如此贵气的名字。果然查了典籍之后发现,薄荷指的是北薄荷,叶片呈卵形,开紫色小花,大家闺秀般文静秀气。乡邻们都叫的“婆破”,声高气促,似唤自家有些耳聋的婆婆。这种薄荷,形似桑叶有锯齿,表面粗糙,经络分明,撕开叶片,山野清冽之气扑鼻而来。春日发芽,夏开白色串花,秋结细小的黑草籽,冬日落叶枯萎,时不时被掐去芽头嫩叶。然而,春雨一撩拨,呼啦啦一大片萌出,没心没肺地
编者按:福建永泰县,古称永阳。物华天宝,山清水秀;民风纯朴,晴耕雨读。此地曰状元之乡,曰福州后花园。有古田名士欧阳瑾者,壮游八方之后,返闽于梧桐镇梅林觅得水磨房数间,增其旧制,修葺一新。遂隐居焉。好读书,四出采风,作永阳志异百十篇,运笔赓续上古,观照现实。方今世界华文微篇小说,百花齐放,发展繁荣。本刊特选载若干,供海内外同道参考。 灯 蛾 樟溪陈媪,独子远贾三秋鱼雁绝。晨昏倚闾,泣血成眚。一夕
编者按:在世界华语文坛,小小说被公认为特别活跃的体裁。多年来,诸多小小说由于文笔精、结构妙、三观正、篇幅适中等原因,深受广大语文教师喜爱,被广泛选入中学语文试卷,成为文学文本阅读考题的热点,影响深远。语文试卷小小说,广泛播撒了文学种子,必将生根、开花、硕果累累,推进世界华语文学发展繁荣,功莫大焉。本刊特选载部分精品,以飨读者。 骆驼队来了,停在我家的门前。 它们排列成一长串,沉默地站着,等候人
宁怀远从蒙自刚来到昆明时,在翠湖边上看到一株梨花。很大,风吹过来,就落了一地,好像雪一样。后来,他无数次对荣瑞红说起这株梨花树。荣瑞红说,我们龙泉镇,什么花都有,就是没有梨花。 后来,宁怀远在滇池边上,听一个拉胡琴的唱,“万紫千红花不谢,冬暖夏凉四时春”。他又想起这株梨花,想起满天飞的白,却怎么也记不起树的样子了。 荣瑞红倒记得清清楚楚。那年夏天,蓝花楹开得正盛。黄昏时候,村里头来了一个人,敲
徐铉的篆书,据说如果放在灯下观看,就会发现每一笔画的中间,有一缕铁丝一般的浓墨,绝不偏侧。后世的徐氏书法研究者们,把徐铉的篆书称为铁骨篆法。 先前,我很少涉猎篆书,对此说颇有疑惑,以为是故作深奥之谈。近来展阅《徐铉篆书千字文》残卷,刹那之间与这一说法产生了共鸣。《徐铉篆书千字文》残卷笔笔中锋,绝少偏锋、侧锋用笔。然其结体欹曲,变幻莫测,天趣盎然,却又终没有半分媚态,傲骨铮铮。徐铉的篆书妙参造化之
红鲤逃离白洋淀,开始了在岸上的行走。她的背鳍、腹鳍、胸鳍和臀鳍便化为了四足。在炙热的阳光和频繁的风雨中,红鲤细嫩的身子逐渐粗糙,一身赤红演变成青苍,漂亮的鳞片开始脱落,美丽的尾巴也被撕裂成碎片。然而红鲤仍倔强而执著地行走着,离水越来越远。 其实红鲤何尝不眷恋那清纯澄明的白洋淀水呢?那里曾是她的家园呀!那荷、那莲、那苇、那菱,甚至那叫不上名来的蓊蓊郁郁密密匝匝的水草,都让她充满了无尽的遐想。她和她
那个下午,美惠一直趴在窗前。 美惠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其实现在窗外的风景十分单调,天地一片洁白。其实即使有美丽的景致,现在的美惠也根本无心欣赏。雪越下越大。雪下得天昏地暗。以前河水一样穿梭往来的车流人流现在似乎也被冻僵了,影子也没有。 美惠,别趴那儿,窗台太凉了,他不会来的。妈妈走到美惠的房间,提醒说。 不,他说过一定来的,说好下午三点准时出现的,现在离三点还有十几分钟呢。美
作为团部宣传干事,我被抽调到军史编辑小组。工作任务是整理资料,在八一节前出一本军志。本来一切都挺顺,遇到一位牺牲的英烈高山,卡了壳。 高山,阿里守边战士,只有一张照片。稚气未脱,咧嘴笑着。黝黑的脸蛋上泊着红圆圈,那是西藏军人高原反应后共同的颜色。 我找到了当时参与救援的战友方向。 方向说,我听说高山为陷入悬崖边雪坑的汽车脱困,不幸意外坠落,当场牺牲了。 去年冬天,高山班长带队巡逻,天快擦黑
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那一年,一个秋日的黄昏,难得度假的父母在老家的田野里散步。突然,母亲看到梨树上,有几朵梨花开着,洁白无瑕的小花,在绿叶间,如此清新,如此明媚。怎么秋天也会有梨花开呢?打小在城里长大的母亲觉得很新奇。父亲说,十月小阳春,天气和暖,所以,有梨花开。就是那个假期后,母亲拈酸嗜醋,怀上了她。此时母亲已年近五十,亲友们都建议她不要这个孩子了。 可是,母亲想起
那天,我去济世堂为爷爷抓药,发现除了纪先生与药铺伙计外,还有几个人立着,气氛有些凝重。搭眼一看,供堂上药师爷的牌位也扣放在那里。 之前,我和父亲也曾来过几趟,纪先生总是乐呵呵的,抚摸着我的脑袋:小鬼,又长高了。父亲一笑:过些时,就能单独来了。随后父亲又说,再抓几服药,我爹还是咳得厉害。 接下来,纪先生口述药方子,药铺伙计照方抓药:丹参6钱,当归3钱,白术4钱,砂仁、七叶一枝花各2钱,胆南星1钱
在等待礼物出现时,“光头大叔”讲了一个笑话。 礼物在蒸笼里滋滋地冒着热气,我想那肯定是一份非常特殊的礼物。 因为焦虑症,半个月前我来到大山里的农家乐。“光头大叔”是农家乐厨师,瘦得像一块太湖石,秃顶,数得清的几根头发稀稀拉拉的,聊胜于无的样子,我就叫他“光头大叔”。开始时老板娘有点不开心,瞪了我一眼。他自己却笑着往脑门上啪啪打了两下,说:“光头有什么不好?光头不要剃头,省下剃头钱就算是老板娘给
他们回乡去扫墓。 他们是,他和妻子,还有读高二的女儿。 望着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还有青翠如黛的山坳,妻子和女儿仿若误入桃花源一般欣喜雀跃,端着个手机到处拍个不停。他很想斥责她们几句,现在时代不同了,要搁在以前,哼,女人连上坟的资格都没有,你们还不懂得珍惜,祭个祖,弄得像春游一样,瞎乐呵啥?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想想也是,别说她们,就是他自己,所谓清明节祭祖扫墓,也无非是走个形式罢了。父亲从小
三窝村的人发觉月光不见了。 最先发觉月光不见的人是渔夫。渔夫每天早出晚归,天还没有亮,他就乘着月光摇着小船出海,天一落黑,他就会蹚着月光回家。回家之前,他会把月光牢牢地缠在小船上。 这天早上,渔夫像往常一样,天还没有亮就出门了。渔夫发现到码头的路黑乎乎的,一点儿光亮也没有。渔夫倒不是很在意。这条路他走过上万遍,就算没有月光,他也一样可以稳稳当当地走到码头。这条路的任何起伏,哪怕一个拇指大小的坑
六月天,孩儿脸。刚刚还烈日炎炎,突然就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掀起漫漫灰尘。 “下课。”老师一声令下,学生就像放飞的鸽子。有调皮的同学冲进操场,与豆大的雨滴亲密接触,尽情放逐童年的顽皮。 班主任邓老师在办公室备课,正准备下一节的课。 报告老师。邓老师抬头一看,是班里的何皓皓同学。 有事吗?老师问。 老师,我放在书包里的二百块钱被人偷了。何皓皓慌慌张张,一副难过的表情。 哦,怎么回事? 放
春笋破土忽夏竹 蝌蚪翻身已青蛙 蛙鸣不似晨鸡啼 勿视彩虹为天梯 我冥想自己是屈原站在河边,昂首天问 眯眼,捻断数根须以为已离骚 我斑驳的吉他,如何能以六弦操九歌 那在汨罗逐流的渔父,走过老庄 请来为我调整琴弦,在善恶生死 在有无之间,仿佛梦境的旷野 流云如万马飞鬃,闪电像金龙舞爪 滚雷是十万铜锣同时敲响 如枪一样掷地有声的雨柱 如箭一样射进土里 如闪电吻触土地就开始谦卑
池塘的邀请 池塘让我安静。 鱼儿驮着鳞背上的光 向你游来。 池水铺向四面八方 好像,春天就是这样开始。 但,并不是的: 青苔从石头上褪去了颜色 沉寂的水压低了声音 你是认真聆听的那一个。 时间的气泡里 各种汇集的声音翻涌出来 其中,花瓣被撑开的声音,那么清脆。 水面的涟漪,还在慢慢荡开 这一切不够美吗? 这一切难道不值得你来吗? 你终于写下,给去年冬天的一封信。
第一号 用键盘敲出的春风 有点瘦,也有些干 没有桃花那么红 也没有梨花那么白 没有晨曦在指间飞舞 也没有雨水打湿 它的裙裾。我所邀约的 春风,不在对面屏幕里 而是在连绵的群峰之巅 在一万年积雪之上 它的长喙啄破堆积的 云朵,直抵历史的 幽深峡谷。在那里 春风吹开我心底 冰封多年的流水 第五号 在春天的花园里 我抚摸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那是青黑色的太湖石 三十年
感 情 五年级上学期,数学没考好 落选了年年被评上的“三好学生” 放学后我一人跑到后山上 四脚朝天地躺着 一动不动地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 爷爷找了过来 一句话没说 也在我身边 躺了下来 我们就那样躺着 任虫鸣鸟叫越来越密集 像暮色中两根不声不响的狗尾草 几乎能听见夕阳 一点点移动,划擦天空的声音 外 公 妈妈躲藏时,我曾被寄养 在外婆家,整日哭闹 讷言的外公
我经常自问道: 世界是歪斜的,抑或是方正的? 用力按压手指关节发出喀喀声 似在回答,是歪斜的但 你刚刚扳正了,但 很快又会歪斜。 打卡钟,办公桌,死掉三次重新种植的 小盆栽。相依为命的原子笔和便条纸 屏幕前机械键盘持续喃喃自语 与镇日久坐的我 一天、两天、三天 重复动作,直到时间也一同变硬 “很紧绷啊!”文杰说,说之前先笑 我不确定他是指我的肩膀、肌群或生活? 他让我站
像一个举着受伤的手指 走向父母身边的孩子 他知道该怎样 才能得到一丝抚慰 他知道 幸福就是 让生活简单 但那些已经 让他习惯下来的事物 又很难做出取舍 日复一日 他变得越发 远离自己 初衷这个词 成了偶尔涌入心头的感受 直到一个下雪的早晨 他读着一本小说 小说的主人公穿着 沾满湿泥和松针的靴子 回到乡下他的小屋 远处有牧场的牛哞声 他放下书 窗外的雪是真实的 飘
林深处 林中摘桃,想起去年早春桃花迷人眼 我独坐流水旁 借片不请自来的桃叶作舟 周遭太安静了。听见桃子轻轻挠痒 水流迟缓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发生 我试图登舟南下,试图以掌击水 逃出这半生孤岛 找一个人去忘记,找一个人来怀念 问海 种满花木的海岸,有悬挂的水 有被浸溺的色彩 在此写诗,是我流淌很久的蓝色欲望 请。告诉远在对岸的巢穴,让白鹭 回家,不要带着伤…… ……写下
第十六章 赤壁赋 苏东坡现在过的是神仙般的生活。黄州也许是湫隘肮脏的小镇,但是无限的闲暇、美好的风景、诗人敏感的想象、对月夜的倾心、对美酒的迷恋—这些合而为一,便强而有力,足以使诗人的日子美满舒服了。庄稼已然种上,无金钱财务的烦心,他开始享受每一天给他的快乐。他有一群朋友,像他一样,可以把时间自由运用,而且还在一方面像他,身上金钱不多,身边空闲不少。在那些人之中,有一个奇特无比的李岩,若不是苏
一 说短篇小说有一个“炸点”的问题,不知道能否得到行家们的认同? “炸点”顾名思义就是“爆炸点”。它在短篇小说中的表现,往往犹如一枚炸弹、一道闪电,或是一发冷枪、一记重拳,总之就是作品中那个“闪”了你一下,“雷”了你一下,“炸”了你一下,让你的心被揪了一下、扎了一下,或被扯了一下的东西。这么说可能有点玄乎,它实质上就是作品内部矛盾冲突中形成的种种“爆炸”反应,具体可能表现为一个突然的反转、一个
编者按: 纵观中华文明史,《诗经》、《楚辞》、汉乐府、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现当代小说,文韵流传,各臻其妙,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小小说简约通脱,雅俗共赏,从大众中来又服务于大众。 国运兴,文运兴。当代小小说作为新大众文学的一种体裁,正蓬勃发展,前程远大。 金麻雀奖,是我国小小说界专业最高奖,连续十届的金麻雀奖评选,名家辈出,精品迭出。 我刊特委托权威专家辑录小小说金麻雀奖部分获奖
微型小说是当代中国文艺实践的一种特殊方式。首先,在艺术实践时间上,微型小说大概“发轫于20世纪50年代,自觉于80年代,成熟于90年代”(高健:《微型小说的叙述艺术》,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24年,第1页)。其次,在文艺形态认可上,微型小说作品于2018年方获主流文学奖认可,于20世纪90年代初才成立国家级学会。最后,在艺术接受层面上,微型小说的大众出版接受程度远胜于其他纯文艺出版物。微型小说
紫藤书屋 紫藤书屋,因为冰心先生,成为福州名胜一景。它位于福州市杨桥路17号。 冰心先生在福州的时光很短,不超过两年。出生后的前七个月;11岁从烟台随父母返归福州后,读书于福州女子师范预科时期。只有这两个时间段。即便这样短暂,由于是父母之邦,先生在后来的著述中多次写到福州。冰心先生是地地道道的福州女,她年轻时代的照片,温婉而清秀,即便老年的影像也有一种静美,这应该与福州多水,海江与内河环绕无不
越夜越美味 都市生活的快节奏,赋予了当下夜宵特殊的意义:它可能不只是一顿饭,而是一段时光,是忙碌过后,属于自己的私人时光。 这段时光,你能自由掌握,可以放下工作,去吃顿大餐,补充能量;可以独处,享受一碗面、一份粥的温情;也可以呼朋唤友,喝酒撸串,一醉方休…… 夜宵的地位,变得举足轻重,很多人可以不吃早餐,一顿夜宵却少不了,曾经的第四餐,俨然成了入睡前的一种仪式。夜宵的内容,可丰盛也可以简单,
萦梦芷溪 穿村而过的溪,奔腾千年,上溯远古,其水盈盈。让人神往的是溪岸洲渚原莽平阔,有草萋萋,叶碧花白,芬芳四溢,其草名芷。溪因草名,村以溪名。这里是连城芷溪。 这里“芷”的印痕太深太重,以芷为名的村落,以芷取名的男女,以芷为号的商家店铺……不用去寻,芷草就在绵长逼仄的小巷内;不用去觅,芷草就在曲曲弯弯的水圳里。圳水漫过石阶,流淌着浣纱绩麻洗菜淘米的田野牧歌,更有衣棰起落寒砧断续,以及少年们折
莫泊桑的短篇杰作 自十九世纪以来,欧洲有两个以短篇小说驰名的作家,一个是契诃夫,一个是莫泊桑。有人认为在短篇小说的艺术成就上,契诃夫比莫泊桑更大。但是由于契诃夫的风格比较冷静朴实,没有莫泊桑那么轻松活泼,因此爱读莫泊桑短篇作品的人,比读契诃夫作品的人更多。尤其因为莫泊桑到底是法国人,他的作品以男女爱情关系为题材的居多,这就更容易吸引一般读者的趣味了。其实,他们两人在短篇小说上的成就,可说各有千秋
【第六十一回】 投鼠忌器宝玉瞒赃 判冤决狱平儿行权 曹雪芹写贾府下层的婆婆妈妈写得非常活,厨房里这柳家的是其中之一。她到大观园里面当差,她女儿柳五儿是偷偷溜进去了。因为柳五儿还没有讲定到怡红院当丫头,不能随便进去的。柳家的进来了,守门的小厮就说:“你进去摘几个杏子来给我吃吧!”柳家的就抱怨,现在呢,休想了!那些老婆子只要你走过她那个树下面,一个两个像乌眼鸡一样看着,哪个还能动她的果子。上一回
2025年6月18日至6月22日,由国家新闻出版署主办的第三十一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BIBF)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举办。 该活动以“促进文明传承发展 推动交流互鉴共赢”为主题,共有80个国家和地区的书刊现场参展。 《台港文学选刊》入选本届图博会“2025中国精品期刊展”。该展由中国期刊协会承办,旨在回顾“十四五”规划期间我国期刊业的高质量发展成就。 据悉,在全国10157种持有国内统一连续出
大学·中庸(三)